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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然山野間

作者:花三朵

重生在異世鄉村,成了撿來的孤女,

成日被人壓榨,爭鬥不休,只為求一頓飽飯,一個安身之所?

這種日子不能再過。

寡母孤女路難行,她可以女扮男裝。

沒有男丁田難種,她有天生神力。

正所謂田中自有黃金屋,田中自有顏如玉。

自食其力,縱然艱難,也有希望。

NO.001:陸氏一家

更新時間2012-11-2 16:27:52 字數:3157

窗外響起了雞鳴聲。

這是第一聲,陸朝陽知道,此時也不過寅時末左右。可是身邊的林氏卻已經利索地起了身。接著就是就是她悉悉索索下床的聲音,開了門,到上房去忙碌了。

她永遠比陸家人早起兩刻鐘,先是燒熱了竈,煮上一鍋熱水準備煮這一大家子人的早飯,然後就去張羅著豬食和雞食。

等上房的陸老爺子,老夫人趙氏,大爺七爺八爺房裏和他們的媳婦兒女,以及人稱陸十三姑娘的陸文秀起了身,再去準備早飯。

燒好以後,正好這一大家子人就來吃早飯,林氏再去餵豬和雞鴨。等忙完,家裏人已經吃過了,她再去撿些剩菜剩飯,端回屋裏和陸朝陽一塊兒吃。洗碗的活,倒是各房媳婦輪著來的。

顯而易見,林氏是陸家最不得寵,也是做活最多的媳婦。

其實陸家的家境還算殷實,在本地陸家村,也是說得過去的人家。不為別的,就為陸家有陸老爺子,和陸大爺兩個秀才。陸七爺剛考上童生,陸八爺也還在念書。就連陸十三姑娘陸文秀,也是能識文斷字的。

只有林氏的丈夫,陸三爺陸文恭,是個從小被送到鏢局裏去做事的。別的沒學會,倒是學了一身的拳腳功夫回來。他出身還不錯,人也厚道,鏢局一個鏢頭,就把自己的女兒林氏嫁了他。

後來他帶著林氏家來了,陸家一家子倒是對林氏頗有微辭。這一家子都是讀書的人家,陸老爺子又是最重規矩的,趙氏對這個不是自己選下的兒媳婦,怎麽瞧就膈應得慌。

要不是這一家子的文弱書生,個個四體不勤,陸文恭回來以後把家裏的活計都攬了下來,林氏又是個勤快的,恐怕這家“書香門第”還不知道要怎麽排擠林氏。

可是,林氏嫁過來年整,竟然肚皮裏是一直也沒有動靜。後來終於懷了一個,做活兒累著小產了,損了身子,就更艱難了。

陸三爺在冬天上山打獵的時候,意外的撿到一個被人丟棄的女娃——當時已經被凍得去了半條命。他雖是個莽漢子,可也是心善的,又知道媳婦想孩子,連忙把這孩子抱家了來,就養在自己膝下。十三姑陸文秀給這孩子起了個名字,叫陸朝陽。

陸三爺在的時候還好,就是陸大爺也不敢再他面前喘氣的。夫妻倆待陸朝陽像親生女兒似的,養到七歲上,可是後來陸三爺卻被點了兵,出征去了。這一走,就是四年。

林氏日日等,夜夜盼,卻等來去年剛傳回來陸三爺陣亡的消息,朝廷統共就發下來十兩銀子的撫恤金,被和陸三爺一起出征的,當著眾人的面交到了林氏手上。陸家人倒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去謀。只是各房卻都免不了有些心思罷了。

當時,林氏只覺得天都塌了。要不是陸朝陽突然從山上滾了下來,兇多吉少,她恐怕還混沌著。畢竟丈夫是死了,可是女兒卻還是要依靠她的。摔得那樣嚴重,要治也是要花費一大把銀子,根本就別想指望陸家人會出。

不少人都勸她,又不是自己的孩子,何必費那麽多銀錢?帶著這麽一個拖油瓶,就算要回娘家去改嫁,怕也是不能的。

可是林氏不肯,堅決要治。陸朝陽傷得實在太重,身上的骨頭都斷了不少。甚至有那麽一會兒就已經和個死人一樣了。請了大夫,錢像流水似的出去,賠上的都是林氏自己的嫁妝,卻還是艱難。陸家又不讓她老去當首飾,怕傳出去不好聽。

後來陸文秀把自己攢下的幾兩私房拿了出來,才算是能撐得下去。

為了要白養一個陸朝陽,林氏在這個家裏,就是一點兒地位也沒有了。

陸朝陽就是在一年前,穿到了這個同名同姓,今年才十二歲的少女身上。

剛穿過來的時候,那幾乎癱瘓的身體幾乎是她的一個噩夢,她甚至想過就這樣死去算了。可是後來因為林氏無微不至的照顧,她最終還是慢慢好了起來。一年了,她終於也逐漸適應了這個空間,這個家族。

養了一年,身子好了大半,就是腿腳行動還有些不方便。可林氏就是不讓她幫著幹活。

正坐在炕上出神,突然有人推了門進來,陸朝陽以為是林氏,一擡頭,卻見十三姑陸文秀笑吟吟地瞧著她。

“今兒輪到你娘洗碗,你奶又留了你娘說話,我怕你餓著,先給你送幾個窩窩過來。”

在趙氏心裏,她還不如一頭豬呢,只會糟蹋糧食,趙氏巴不得她餓死了拉倒。陸文秀怕是知道林氏被留下了,陸朝陽肯定是要挨餓的,因此才趕忙送了吃食過來。

陸朝陽下了炕,道:“我娘吃了麽?”

陸文秀不知道該怎麽言語——若是林氏有那麽一丁點兒功夫,也是要給陸朝陽送吃的來的,而不是自己吃了。

於是陸朝陽就明白了。趙氏找林氏說什麽話?恐怕沒事找茬是真的吧。

陸文秀就嘆了一聲,道:“你也別怨你奶,她是想著你爹,心裏難受哩。”

陸朝陽就坐在了桌邊,拿了個窩窩,咬了一口。

她本就是個話少的,陸文秀也不在意,只是不知道怎麽從她那寬大的水袖裏又拿出來一個小紙包,低聲道:“這是我房裏的炒米糖。你先吃著,我明兒再給你送。”

陸朝陽的飯量大——她力氣也大!七八歲的時候就能掄著大斧頭劈柴,後來就時常上山撿柴火。每次都幾十斤幾十斤的往家背。可是趙氏總嫌她吃的多,做的還不夠。去年會從山上掉下來,也是因為她天真的想著多背一點兒柴,回家或許能多吃點兒飯。十一歲的小姑娘就背了百來斤柴火下山,才翻到了山溝裏。

這把力氣,恐怕成年男人也比不了。連一開始陸朝陽自己也很驚訝。

吃不飽餓肚子難受是真,陸朝陽當然不會拒絕陸文秀的炒米糖。這個家裏,能對她們母女好的,恐怕就只有十三姑陸文秀了。可是她還不起,也沒有資本拒絕,只要都默默地先記在心裏,想著日後能一並還了。

見她三口兩口吃完了五個窩窩頭——那還是陸文秀來送才有這麽多的,寶貝兒似的把那包炒米糖藏在了櫃子裏。陸文秀又笑了起來。

陸文秀坐了一會兒,突然門口傳來一聲有些尖銳的女聲,道:“喲,他姑,今兒一早你咋又在這兒閑坐著哩?我五郎還等著問你幾句功課裏!”

說著,她便自顧自地推了門進來。這是陸家的七媳婦孫氏,長了一張典型的錐子臉,白凈的臉龐,那雙眼珠子老是軲轆似的轉個不停,一看就是個心裏多成想的。進了陸朝陽的門,見了陸朝陽,也權當看不見,親熱的坐在了陸文秀身邊兒,含笑道:“在這兒坐著幹啥哩?”

陸文秀一直教陸朝陽認字,這在陸家是無人不知的。背後很有人嘀咕幾句,賠錢貨就算了,還是撿來的——白搭了那麽多銀子,還要白搭那麽多功夫?孫氏就常常想著,自己的兒子可是她嫡親親的侄兒,怎麽也該多得些的她的照拂吧。別的不說,這陸十三姑那一筆字可是有名的哩。

見了這孫氏,陸文秀只是淡淡地道:“陪朝陽說說話罷了。怎麽,七哥又不得閑?連五郎的功課,也照顧不好?”

因陸老爺子還有幾兄弟,這一代的子孫便是一塊兒排序的。這陸家村陸家,陸老爺子的元配趙氏,便是生了陸家大爺,三爺,七爺和八爺,再就是老閨女陸十三姑。其實這幾兄弟年紀相差並不大,只有八爺年輕一些,今年才十八。陸十三姑十六。

孫氏笑道:“瞧您說的,我們七爺也不是那成日閑著的人,這不是馬上就要下場考秀才了,關著門讀書嗎?我們七爺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,讀起書來啊,那可是什麽都不管的,我也不敢那這些事兒去煩他哩。娘都說七爺和爹就是一個脾氣,看著書了就啥都不理了呢!”

說著,就得意地笑了起來,好像她男人已經中了秀才,中了舉人似的!

陸文秀看了陸朝陽一眼,陸朝陽只是靜靜地坐著,眼觀鼻鼻觀心的,好像根本就不在乎這婆娘說了些什麽。她不禁也要讚嘆一聲,暗道,好一個寵辱不驚的孩子。

因此倒更嫌這小家子氣的孫氏了。

她便道:“七哥沒空,大哥難道也沒空?八哥也是能識文斷字的。七嫂,你五郎可是個好好的男娃子,難道還要我一個姑娘家來教他?咱們陸家雖說不是什麽大戶人家,可這子弟卻也不是誰都能教的。我也不過囫圇識得幾個字,哪裏懂得那高深的學問?若是教壞了,我還怕七嫂你不依我哩!”

孫氏就有些不悅,顯然聽出這是推脫的話。但是陸文秀是個溫溫吞吞的脾氣,又是自己的小姑子,她也不好怎麽發作。只好轉向陸朝陽,道:“他姑,你說的也對,咱們五郎啊,以後也是要做大學問的,比不得旁人,怎麽樣都沒要緊。都是我這個做嫂嫂的一時沒有考量出輕重來,哪裏還敢不依你哩!”

陸文秀微微顰眉,她說誰是“怎麽樣都沒要緊的”?

在她跟前兒,就是大房的何氏,甚至她母親趙氏,也是不會這樣口無遮攔的。雖然她也知道,背地裏說的難聽的話也多了去了。

NO.002:朝陽

更新時間2012-11-3 16:54:04 字數:3013

陸朝陽聞言,只是看著孫氏,道:“七嬸,一大清早的,你坐在這兒幹啥哩?”

孫氏一怔,似乎沒想到這傻楞子會跟自己說話,倒也是一笑,道:“小娃子,耳朵咋就不好使呢?不是說了,是來找你十三姑的嗎?”

陸朝陽道:“那現在我十三姑說了道理你聽,你咋還坐在這兒哩?”

孫氏眼珠子一轉,也不管她明顯的逐客令,只笑道:“急著趕你七嬸走做啥子?我看你這娃子,山上掉下來這麽一摔,別是把腦子也摔壞了吧?耳朵好像也不好使,也摔著了?”

陸朝陽心下一怒,你才摔壞了腦子呢!你那腦子不用摔,也好不到哪兒去!

她只是按捺下來,道:“許是沒有,七嬸倒是費心了。”

孫氏就笑瞇瞇地道:“不說別的了,就說你摔得那一身傷,哎喲餵,可真是……抱回來的時候,我們還都以為你真沒氣兒了呢!還是你娘非要給你請大夫的……對了,請大夫花了不少錢吧!這錢,可都是哪兒來的呢?按說,三嫂的嫁妝也沒有這麽多啊……哎呀,這可還沒分家呢,難道三嫂就藏了私房錢了?”

陸朝陽心生警惕,看著她。要知道,這陸家上上下下,可都還是盯著林氏手裏的那十兩銀子撫恤金,和林氏的嫁妝的。嫁妝不說,要是被人知道,林氏拿了那十兩銀子撫恤金給她這個“撿來的賠錢貨”看病,恐怕趙氏那兒,還不知道要怎麽折騰呢!

孫氏也認為,她男人的兄弟上戰場拿命換回來的幾兩銀子,怎麽著,也該歸了公裏去。橫豎五郎是個兒子,時常也是有些補貼的。有了這筆銀子,五郎的補貼也可以多一些。

可惜她一心試探和算計,卻忘了,陸文秀還在身邊坐著。

陸文秀雖然平時是個溫溫和和的,但到底是得寵的老閨女,又是識文斷字的,少不得有些清高的倔脾氣。這骯臟的事兒不讓她看見便罷了,既看見了,那也是不能就當看不見,聽不見的!

當下她就像被點燃了的炮仗,劈裏啪啦地道:“七嫂!你這話怎麽當著孩子的面說呢!什麽銀子不銀子的,朝陽能撿回來一條命,已經是難得的了!你沒看見我三嫂子,當了她的嫁妝,這都小半年了,頭上都光溜溜的,沒一點兒首飾!你也知道說這還沒分家呢!就許你今天扯塊布明天買根簪子!孩子摔成那樣還不是幫家裏打柴?看個病咋了?”

孫氏一個激靈,見陸文秀發火,不禁也暗暗後悔。她本就是小商戶出身的閨女兒,見識淺薄得很。此時便不甘心地嘀咕:“誰不許她看病哩……又不是我親侄女兒,她摔著了,我就不能扯布了,就不能買簪子了?你咋不去說三嫂哩,非要養著這個賠錢貨,讓娘都跟著不好過……”

陸文秀頓時拍了桌子,氣得眼睛都發紅,聲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:“你還說!”

這時候,上房那邊傳來陸老夫人趙氏的一聲罵:“七媳婦,這大清早的你是哪兒偷的閑哩!吵吵嚷嚷的找熱鬧是不了?還不快去把豬圈給我洗了!”

攤上這麽一粗重活計!這原本都是林氏做的!

孫氏不禁暗道倒黴,心裏卻不屑地罵道,這老不死的,自己懷裏揣著那麽些齷齪心思,還想把閨女兒養得正正派派的嫁人,可真是笑死人哩!

她不敢發作陸文秀,只是狠狠地又瞪了陸朝陽一眼,憤憤地扭著腰走了。

面對一言不發的陸朝陽,陸文秀這個做長輩,反而有些尷尬……其實她們的年紀相差很近。陸文秀輕聲道:“你也……別往心裏去。”

陸朝陽點點頭。

陸文秀想了想,又道:“你奶也就是嘴巴子不留情,但到底你還是她的親孫女兒。”

陸朝陽不禁嘆氣。也不知道該說陸文秀是自欺欺人,還是太過理想化。

早上這一頓吵,不僅僅孫氏被弄去洗豬圈,連林氏也不能幸免,被趕了出來一塊兒幫忙。要知道,這可是重活兒,陸家養了五頭豬,為了養膘,肯定是可勁兒了餵的。一晚上過去了,這豬圈裏拉了多少豬屎可想而知。平時都是林氏一個人,辛辛苦苦地清理這些豬屎,還要運到柴房後面糞堆裏去,留作糞肥。

今天有了孫氏幫忙,倒還不如沒有。孫氏穿得幹幹凈凈的,半點不像是來做粗活兒的樣子,站在那兒還礙事。林氏是個脾氣好的,也不跟她計較,由著她偶爾去裝模作樣兩下,還要絮絮叨叨的嘮叨一番,說些不太好聽的話。

不過林氏並不和她一般見識,誰也知道這小商戶的閨女兒是個沒教養的,說話就從來沒好聽過。若是跟她計較,恐怕這日子也不用過了,早就氣死了。

等陸文秀走了,陸朝陽活動了一下雙膝,估摸了自己的情況,便揣了那炒米糖在懷裏。

林氏和孫氏一塊兒幹活,重活當然都是林氏幹了。清了豬欄,這挑豬糞的活計,孫氏是沾也不會沾的。

剛過了一夜的豬糞,又被豬蹄子踩來踩去,自然還是濕糊糊的,分量也不輕。林氏用兩個大簸箕裝了,就打算挑到糞堆去。

孫氏就尖著嗓子道:“哎喲,三嫂!你可仔細著點兒,到時候落在地上了,還要我費心思洗哪!真是的,哪有人這活計還越做越多的呢!”

林氏沒有吃早飯,就來清理這一堆豬糞,早就有些頭昏眼花。被她那尖細的嗓子一嚇,差點就要一頭栽倒。

突然一雙小手把她扶住了,林氏這麽大個人,還提著兩簸箕豬糞,竟然也被扶得穩穩的。她一擡頭,看到幾乎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兒。

陸朝陽利落地把那兩簸箕豬糞從林氏的扁擔上提了下來,提在她手裏,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似的,她輕聲道:“娘,您去歇會兒,我來吧。”

林氏忙道:“囡囡你快別忙,這腿腳不是還不利索嗎?怎麽能挑這麽重的東西呢,要是在再累病了,可就不好了。”

陸朝陽笑道:“娘,這不算什麽重東西,沒事的。”

其實林氏的擔憂她也知道。雖說這兩簸箕豬糞對她來說不算重,可是趙氏若是看到她出來挑糞,恐怕就會安排源源不斷的活計給她做。

在趙氏的心裏,這個撿來的賠錢貨,不過就是有一把力氣,就算是撿了一頭騾子來幫家裏幹活。可騾子吃的也沒有陸朝陽那麽講究,也不用養那麽些年才能幹活呢!何況她看病還花了那麽多錢,那可是幹多少活計也賠不回來的!

這些陸朝陽心裏都有數。她也想過,今晚要和林氏好好談談了,遂道:“娘,您放心,這事兒啊,我心裏有數。”

林氏擔憂地看著她。

孫氏在一旁直笑,道:“哎喲,原來你家朝陽早就好了啊!那做啥子還藏著掖著不讓出來幹活兒哩?嫂子,我知道三哥不在了,你寶貝兒這個閨女,可也要想想,這什麽人就要守什麽本分啊!這丫頭天生一把力氣,可不就是做活兒的命嗎?你還當是個千金小姐兒似的養著呢!”

趙氏在上房聽見了孫氏這把嗓子,心中暗暗稱是,便從窗戶口探出頭來,道:“老七媳婦,既然老三家的朝陽已經能做活兒了,豬欄就讓她們娘倆洗了!你快上來,幫我把這兩雙鞋底納出來!”

孫氏一聽就笑瞇了眼,連忙答應了一聲,丟下本就是做做樣子的掃帚,一陣風似的跑了!

陸朝陽就低聲罵了一句:“明明是只花母雞,還偏要亂啼!”

林氏聽女兒罵了一聲難聽的,倒是有些驚訝,但也沒有說什麽,只是壓低了聲音道:“跟她掰扯,還不得氣死了,這日子也不用過了。哎,算了,你既然出來了,就幫娘把這兩簸箕豬糞提過去。剩下的事情娘來做。”

只好自己多幹一些了。但林氏認為,人不會是累死的,力氣又不花錢。

陸朝陽點點頭,提著那兩簸箕豬糞,丟到屋後糞堆上,然後就去前院幫林氏提水,洗豬欄。

這本已是冬初了,天氣正冷著,林氏穿得那樣單薄,可是一早上忙下來,也累得腦門上的汗都冒煙。

陸朝陽洗了手,塞了一塊炒米糖她嘴裏。

林氏就笑了起來,道:“你十三姑給的吧?”

陸朝陽點點頭,道:“是,十三姑給我送了窩窩,又給了一包炒米糖。”

母女倆正說著話,只聽趙氏在窗口又嚷道:“老三媳婦,都什麽點兒了,還不去做飯!剩下那點兒活計,讓朝陽做就是了!”

林氏就要站起來。

陸朝陽忙按住她,朝著上房的方向道:“奶!我娘還沒吃飯哪!您就讓我娘歇會兒,等我洗了豬欄,待會兒就去做飯!”

趙氏有些驚訝,這沒有吃飯算什麽事兒?這事兒她也敢拿出明面上來說?陸家養著她這不下蛋的母雞,能給她一口飯吃一個安身之處也不錯了,她還敢嚷嚷什麽不成?

NO.003:新棉衣

更新時間2012-11-4 18:54:30 字數:3136

她便罵道:“喲,說的我好像虧待了你娘似的?這不就是清個豬欄,做頓飯嗎?誰家的媳婦不幹活不做飯的?沒吃飯,這一大家子誰吃了飯的?哪有做媳婦的,倒吃在爹娘前頭了?又不是有了身子,倒還金貴起來了……”

林氏聽得心裏錐子錐似的痛,忙道:“娘,您甭說了,我這就去做飯……”

陸朝陽偏拉著她,楞是把她按住了,又高聲道:“奶,您怕是沒聽清楚吧,我娘沒想吃在您前頭,我娘是沒吃早飯呢!您放心,我這就去把豬欄洗了,待會兒就去做飯,保管不叫您餓著!”

趙氏一個激靈,就想破口大罵,這家裏從來還沒有誰能三番兩次的頂撞她。但是看見在自個兒身邊做針線的陸文秀,又只好生生把這口氣忍了下來。

只是嘀咕道:“真是個養不家的,在床上躺了一年,倒是愈發能耐了!”

陸文秀想了想,陸朝陽從前確實是木頭木腦的,光有一把力氣,連比她小的五郎都能欺負得她團團轉。可從來沒有這樣口齒伶俐過。不過陸朝陽在床上躺了一年,她也是偶爾去看看她,教她認認字。先前只覺得陸朝陽和原來一樣沈默寡言,許是功夫多了學字倒是快了很多,別的也是沒看出什麽不一樣來。她哪裏想得到,那副軀殼的靈魂裏,已經換了人呢!

她只是溫聲勸趙氏,道:“娘,朝陽也說了,三嫂還沒吃早飯呢。朝陽既好了,就讓朝陽做飯,也不會耽誤了時辰的。”

趙氏看著女兒溫婉的模樣,倒是笑了起來,道:“就你是個心腸軟的,娘難道還能委屈了她真餓著她不成?這不是忙了一早上了,給忘了嗎?她也不是個木頭,沒吃早飯自己咋不會說哩,倒要怪我這個老眼昏花的老婆子哪!”

陸文秀忙道:“娘,瞧您說的,三嫂是個明事理的。您一時忘了,難道還真能怪您不成!”

趙氏便道:“得了,你快把手裏這點針線做了,咱們好下去吃飯。你瞧瞧你七嫂!鞋底納了幾針呢,就去了茅房,這半天功夫也沒見個人影兒!”

她自然知道孫氏是嫌這千層底難納,費力氣,才故意躲了開去的。不是有句話,叫懶人屎尿多嗎?現在閨女兒在跟前兒,趙氏也不好發作得太難看。

且不說這上房的母女,就說林氏和陸朝陽。林氏當然舍不得陸朝陽一人忙碌,緊手緊腳地幫著她清洗了豬欄,然後母女倆說著話,就往廚房去了。

其實要沒有林氏的幫忙,陸朝陽恐怕也做不出這頓飯來。這是她進了廚房以後,看到那原始的火燒大竈臺以後,得出的結論。

這裏做飯講究的是竈下一把火,竈上一把手。上下都是要見真功夫的。

莫說這竈臺下一把火燒得好賴,不但直接影響茶飯的滋味兒,甚至火燒不好,飯也是煮不熟的。就說這一家子吃飯,用的是大鍋燒飯燒菜,就不是前世習慣了用電磁爐和小鍋小鏟,過慣了獨居日子的陸朝陽能拿得下的。

陸朝陽暗道該死,從去年她穿過來,就一直養在床上,連屋門也是很少出的。原來自信滿滿,心想不過就是一頓飯,沒想到進了廚房一看,整個就先傻了眼兒。

林氏看了她一眼,笑道:“娘先燒火,你去把米洗了,把菜折了。”

陸朝陽如獲大赦,連忙“誒”了一聲,就去挖了分量的米出來。陸家午飯吃的是黃黃的黍米。早上吃玉米糊就窩窩,晚上也吃黍米,只不過會加一些小米。早飯基本上是林氏包了。除此之外,林氏還要和各房媳婦一起輪中飯和晚飯。今天是輪到她做中飯。

陸家老兩口,活著的兒子有三個。其中大爺和七爺已經成了親,大爺媳婦何氏養了大郎和三郎兩個兒子,還有個長孫女陸蘭英。七爺媳婦養了五郎和小孫女兒陸彩霞。

加上老閨女兒陸文秀,這一大家子共有十四口人。

這十四口人,說多不多,說少可也不少,大鍋飯也不是這麽好做的。

陸朝陽洗了米,林氏便接過去下了鍋。陸朝陽又把大白菜,茄子和土豆洗了,再把腌菜泡在水裏去味兒。見林氏還忙著燒火,便自作主張的把大青皮辣椒也剖開洗了。等林氏回過頭來,她已經切好了一案板的菜。

這倒沒什麽,陸朝陽從前也是會幫著下廚房幹活兒的,只不過趙氏嫌她做這輕省的活計,浪費了她那把力氣,常常攤牌她去做其他活計。

林氏看了便道:“正好,娘再升一個竈,你在那兒看著火,也暖暖身子。”

陸朝陽“誒”了一聲,聽話的坐在了煮飯的那口大鍋下看火。她也看不懂這火,只是時常拿燒火棍去通一通。這種天氣,她們母女身上都穿著舊得已經結塊的薄襖,在外面早就凍手凍腳了,在竈臺邊兒暖和暖和,真是說不出來的舒服。

一邊燒火,陸朝陽一邊不經意似的,道:“娘,今年天兒可冷,等下雪了咱可咋辦哩?不如跟奶說說,讓給買點棉花,做兩件新襖子吧。”

林氏聽得一楞,低頭看向閨女兒。自己倒罷了,她一個小閨女兒,還穿得這樣單薄。等看她好了,她奶一定又要支使她出去打柴的,到時候凍著可怎麽辦?

可是,要讓趙氏點頭答應給她們母女倆做新襖子,怕是比登天還難……

陸朝陽怎麽會看不出她在想什麽,只道:“娘,難道奶還能瞧著咱們凍死不成?”

林氏不說話,卻低下頭默默盤算了起來。自己身邊兒,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了……三爺去從軍了,閨女兒病了三次——還不都是吃不好,又總做累人的活計逼出來的!就看病,讓她把自己的嫁妝已經當得差不多了。經過上一次,陸朝陽從山上掉下來,抱到她懷裏,已經沒氣兒了。她就怕著陸朝陽再生病了。這大冷天的,她的身子本就沒好利索,若是再凍出個好歹來,可如何是好?

這買棉花扯布可不是便宜的,只能咬咬牙,先給閨女兒做一套新棉衣棉褲。自己身邊倒還有幾件值點小錢的首飾,平時怕拿出來陸家人又算計著,便都不敢戴,這都是她留著的後路,為了防萬一的。現在拿出一件來,先當了……

一邊這樣想著,林氏利索地做好了幾道菜,分出了兩份。

過了一會兒,趙氏提著個籃子進來了。她看到坐在竈臺邊取暖的陸朝陽,頓時就陰沈著個臉。

把籃子把林氏跟前兒一塞,道:“這是五個雞蛋,你給蒸了做蛋糊。”

五個,自然是陸家的四個孫子,和陸文秀的份。

林氏“誒”了一聲,連忙接過來。

趙氏臨走,還是免不了要發作一番,道:“做個飯還要兩人湊著不成?這才剛入冬呢,外面的天兒就可見凍死誰了?這小閨女兒倒比我們老婆子還金貴呢,就知道貓在竈臺邊兒暖和著了!”

陸朝陽眼珠子一轉,笑道:“奶,我們和您可不一樣。您看看我身上這襖子,裏頭棉絮的年紀,可比我小不了多少,早就不暖和了。要是我和娘都和您似的,穿著新棉絮,可不就不凍手了哩。”

趙氏勃然變色,罵道:“你這喪門星,小小年紀就跟我這老婆子比?我們老陸家虧待你了?是不緊著你吃了,還是不緊著你穿了?若不是你爹把你從雪地裏抱回來,你早就餵了狼了!如今可倒好,你爹自己不在了,撿了你這麽一個東西來氣我!你若是覺得老陸家養著你不對,你就走!愛上哪兒上哪兒去!”

林氏嚇了一跳,忙道:“娘,囡囡也是無心的,再說哪有孩子不怕冷的?您別往心裏去!”

趙氏還想說什麽,卻聽陸朝陽嘀咕道:“我又沒說什麽,奶你發那麽大脾氣幹什麽?”

趙氏沒想到她還敢頂嘴,頓時就指著林氏的臉子罵了起來,道:“你撿回來的好閨女兒啊!這麽點年紀,就敢頂嘴了,你們這對娘倆兒,是不氣死我這老婆子不罷休啊!我說怎麽有你這樣的破落閨女兒,成了親連家裏都不用說一聲的!原來你就不是個好東西啊,上了門來就是要來氣死我的!”

林氏頓時心裏又難受了起來。這些年,尤其是陸三爺不在了以後,陸家人就喜歡拿這兩件事來壓她。一是她和三爺成親的時候,沒有經過陸氏老兩口。再則,就是這麽些年,她一直沒有生養。

她自己也知道,如今三爺沒了,她又沒有生養,在陸家就是個吃閑飯的,因此無論趙氏怎麽對她,她也無怨無悔。就不為自己考慮,為了陸朝陽,既然姓了陸,就想她在外頭也清清白白的,到時候好許個人家。可是這日子一天一天的過,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!

陸朝陽卻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,她的個頭已經比這幹癟癟的老太婆要高了,只看她瞪圓了眼珠子,也沒有高聲大罵,只是冷冷地道:“奶,你那麽生氣做什麽?你若不當我是孫女兒,養我那麽多年做什麽?這全村上上下下可都是知道我姓陸,你若說我不是你孫女兒,你去把裏正找來,去把村長找來。就說你糟蹋了那麽多年糧食,養了我這麽一個賠錢貨,要把我趕出去,我就走!”

NO.004:不死心

更新時間2012-11-5 19:04:39 字數:3062

趙氏訝然。陸家在外面的名聲,一向是忠厚又仁愛的。不說別的,就說陸家有那麽多的讀書人,他們自己就把自己高看了一層,覺得自己和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夫是不一樣的。然而正是因為這樣,才格外愛惜名聲。這趙氏再怎麽發作,也是在自個兒家裏的,從來不會把事情鬧出去。她也不相信家裏的幾個媳婦有這個膽子敢說出去。

沒想到這撿來的賠錢貨倒是個潑皮!從前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哪!

頓時她是氣得牙癢癢,卻不能再罵陸朝陽,只又指著林氏罵:“你看看你把你閨女兒教成什麽樣了?我說兩句都不成了!這都要找裏正了,要找村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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